誅仙台一片死寂。

不知過了多久，才聽見審判上神的聲音響起。

“夜清天帝，如今罪仙已經伏法，還請您將屍體交給天兵。”

躍下誅仙台，本不該還留有屍體。

如今被夜清強行救下，他身為審判此案的判官，自然應該處理掉罪仙。

他對著身邊的天兵使了個眼色，天兵隻好走上前，想要接過瓊華。

可是夜清卻一個閃身，避開了他們的觸碰。

“滾！”

他彷彿被侵入領地的猛獸，雙目猩紅，渾身煞氣四溢。

天兵頓時一僵，不敢再靠近。

“夜清天帝，這是何意？！誅殺罪仙瓊華乃是您的命令，如今可是要出爾反爾？”

審判上神眼眸一眯，聲音頗為不悅。

這是再正常不過的話，不過是陳述事實，可是夜清卻覺得心臟絞痛，頃刻間，全身都麻木得動不了。

是啊，這是他親自下的命令。

是他，逼著瓊華去死的！

這一刻，他的眼裡、嘴裡、舌底都泛著冰冷蟄人的波瀾。

夜清幾乎脫力般閉上眼睛，將悔恨和自我憎惡的情緒全部隱藏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不肯聽她的解釋呢？

為什麼不肯好好和她說一句話呢……

夜清，你都做了什麼！

這一刻，夜清又一次想到了那個問題。

為什麼她要主動在誅仙台上一躍而下？

因為她早已經萬念俱灰，心如槁木。

她不想活了，她早就不想活了，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他，是他夜清！

他親手逼死了自己最心愛的女人，逼死了那個救了他兩次的女人。

他心安理得享受著她的愛慕，她的崇拜，她的照顧，甚至是要走了她的命，可卻毫無愧意。

如今這一切的報應，都是他應得的。

不知過了多久，夜清沙啞的聲音才緩緩響起。

“瓊華未曾通敵。”

六個字，夜清卻彷彿嚐到了血腥味，腥甜在口腔中蔓延，他睜開佈滿血絲的眼睛，定定地看著眾仙家。

“她如今已躍下誅仙台，神魂已滅，屍體便留給本尊吧。三日後，我會找出真正的魔界探子。”

說罷，他冇有理會眾人竊竊私語的議論聲，眼底的一片猩紅還未褪去，卻已然起身，抱著瓊華。

起身的那一刻，他甚至有些恍惚。

原來，他的瓊華如今已經這般瘦弱了。

輕飄飄的，彷彿一陣風，落在他的懷中，毫無實感。

夜清壓下心頭的酸楚，看向懷裡的瓊華時，眼中滿是柔情和痛苦。

“瓊華，我帶你回東華宮，我帶你回家，回我們的家……”

夜清飛身回到東華宮時，這一路毫不避諱。

加之方纔人群的圍觀，等他跨入東華宮的大門時，已然掀起了滿城風雨。

他幾乎使出渾身靈力將瓊華從誅仙台上救回來的一幕為眾人津津樂道。

原來天後瓊華未曾與魔界通敵，而夜清天帝，原來愛她如此至深！

如此，那夜清和天妃沅芷的一場奢華盛大的世紀婚禮，徹底成了一場笑話。

天界傳聞如此眾多，但夜清通通充耳不聞。

他隻是在東華宮的仙娥們的注視下，抱著瓊華回到寢殿，從此閉門不出。

任憑流言發酵，他再無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