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親手逼死了自己最心愛的女人,逼死了那個救了他兩次的女人。
他心安理得享受著她的愛慕,她的崇拜,她的照顧,甚至是要走了她的命,可卻毫無愧意。
如今這一切的報應,都是他應得的。
不知過了多久,夜清沙啞的聲音才緩緩響起。
“瓊華未曾通敵。”
六個字,夜清卻彷彿嚐到了血腥味,腥甜在口腔中蔓延,他睜開佈滿血絲的眼睛,定定地看著眾仙家。
“她如今已躍下誅仙台,神魂已滅,屍體便留給本尊吧。
三日後,我會找出真正的魔界探子。”
說罷,他冇有理會眾人竊竊私語的議論聲,眼底的一片猩紅還未褪去,卻已然起身,抱著瓊華。
起身的那一刻,他甚至有些恍惚。
原來,他的瓊華如今已經這般瘦弱了。
輕飄飄的,彷彿一陣風,落在他的懷中,毫無實感。
夜清壓下心頭的酸楚,看向懷裡的瓊華時,眼中滿是柔情和痛苦。
“瓊華,我帶你回東華宮,我帶你回家,回我們的家……”夜清飛身回到東華宮時,這一路毫不避諱。
加之方纔人群的圍觀,等他跨入東華宮的大門時,已然掀起了滿城風雨。
他幾乎使出渾身靈力將瓊華從誅仙台上救回來的一幕為眾人津津樂道。
原來天後瓊華未曾與魔界通敵,而夜清天帝,原來愛她如此至深!
如此,那夜清和天妃沅芷的一場奢華盛大的世紀婚禮,徹底成了一場笑話。
天界傳聞如此眾多,但夜清通通充耳不聞。
他隻是在東華宮的仙娥們的注視下,抱著瓊華回到寢殿,從此閉門不出。
任憑流言發酵,他再無聲音。
第13章或許是夜清故意的放縱,流言愈演愈烈,甚至有了罷黜夜清天帝身份的聲音。
但他不發一語,甚至用法術封印了瓊華的寢殿大門,不允許任何人進出打擾。
神仙不必用膳,早已不必五穀輪迴,他隻是抱著瓊華的屍首,靜靜地躺在床榻之上。
直到他感受著懷中越來越冷的體溫,情緒纔有了波動,湧上滿心的惶然。
“瓊華……你很冷是嗎……我這就給你注入靈力,很快就暖和了……”夜清猩紅著眼睛,如同瘋魔了般,對著床上青白的屍體,溫柔地喃喃道。
說罷,他將瓊華輕柔地靠在床頭,雙手翻轉,源源不斷的靈力便不停的注入瓊華的身體之中。
可是神仙的屍體,靈力暖不起來。
他近乎力竭,也未曾讓瓊華的溫度提高任意一點。
“怎麼會這樣……”夜清的麵色蒼白,想到什麼一般,他猛地下了床,打開寢宮的大門,對外怒吼:“來人啊!
給本尊點火盆!
把這裡點滿火盆!”
仙界的法子用不來,凡間的肯定可以!
但是,不等仙娥們走進寢殿,便聽見身後一陣吵吵嚷嚷的嘈雜聲便傳了過來。
夜清抬頭,便看到了大步走過來的人。
不是彆人,竟然是鶴霄!
鶴霄的臉上帶著一塊銀色的麵具,將他的容貌遮掩去大半,但夜清還是一眼便認出來他。
看到鶴霄,夜清冷笑了一聲,理智驟然回籠。
他突然冷靜了下來,但白皙修長的手骨節凸起,下頜線條緊緊繃著,深沉如墨的眸子像是即將捲起狂風暴雨。
一個魔界的探子,瓊華執意放他離開,給了他一條生路,可他竟然還敢如此張揚地回到這裡!
tຊ可是夜清卻不能抓他。
這是瓊華寧死也要保護的人。
想到這裡,夜清隻覺得心中酸楚難耐。
鶴霄不知道夜清百轉千回的心思,他的雙目赤紅,定定地望著夜清身後寢殿大門。
瓊華小姐,就在裡麵……想到這裡,鶴霄徑直朝著夜清身後的寢殿走去。
就在這時,夜清閉上雙眸,伸手擋住了鶴霄。
他將所有的狂風暴雨隱藏起來,許久後,他啞聲道:“你還敢回來!”
鶴霄定定地站在夜清的麵前,咬著牙恨聲道:“讓開,我要接瓊華回家!”
回家兩個字狠狠刺痛了夜清敏感的神經,他緊盯著鶴霄的黑眸焊死陰沉。
夜清巋然不動,語帶譏嘲。
“回家?
你和瓊華哪裡有家?
她是天後,這裡就是她的家!”
他甚至揚起了一抹無比諷刺的冷笑:“鶴霄,因為瓊華要救你,她相信你,所以本尊才選擇放你一條生路,可若你非要自尋死路,那麼本尊要殺你,易如反掌!
我最後再說一次,滾出去!”
這話說得毫不客氣,氣氛瞬間劍拔弩張起來。
鶴霄的額頭青筋暴起,他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成拳頭:“她在三生石上劃去了你們的姓名,從此她便不是你的天後!”
“隻要本尊不同意她走,她便哪也不許去!”
鶴霄的眼睛更紅了,那雙黑沉的眼眸之中怒火翻湧。
但夜清卻不再說話了,轉身準備進門時,忽然聽到了鶴霄的一聲冷笑。
“夜清,你現在又在裝什麼深情?”
夜清猛地轉過頭,望向鶴霄的眼睛裡滿是鋒利。
但鶴霄也會武,更是從來不懼夜清所謂的鋒利,他此時赤紅著眼睛,咬牙恨聲說著。
“瓊華小姐那般愛你,她為了救你,搭進去了自己那條命!
可你呢?
你移情彆戀不說,在瓊華小姐最難過的時候,那把最鋒利的刀子,是你親手捅進去的!”
“你以為你就偉大乾淨嗎?
夜清,彆忘了,誅殺瓊華小姐的命令是你親自下的,那些與她相處時的刀子是你一把把捅進去的,那些讓瓊華心死的苦難,都是你一一造成的!”
第14章鶴霄的字字句句,都直直戳進了夜清身體裡最脆弱的那一塊,將他的心臟攪得血肉模糊。
夜清的呼吸急促起來。
那些被他自己刻意遺忘的,對瓊華所造成的傷害突然一一浮現在腦海之中。
夜清捂著胸口,痛苦地閉上眼睛。
他想說些什麼,可是又能說些什麼?
傷害已經造成了,甚至,甚至……甚至就連瓊華,都已經死去了……望著夜清痛苦的模樣,鶴霄冇有絲毫同情。
他們都是害死了瓊華小姐的罪人。
若他當初冇有離開,而是留在瓊華小姐的身邊,或許他就能救下她……想到這裡,鶴霄垂在身側的手忍不住緊握成拳。
鶴霄漠聲道:“夜清,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滾開,我今天,必須帶著瓊華小姐離開!”
說著,鶴霄提步朝寢殿內走去。
但夜清在此時睜開了眼睛。
他那雙向來淡漠的黑色眼眸此時卻紅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滴出血一般。
他伸手再次攔住了鶴霄,沙啞著聲音道:“不可能,今天誰也彆想帶走她。”
這話終究惹怒了鶴霄,他抬起手,一拳狠狠砸向了夜清的臉。
瞬間,二人扭打在一起。
二人誰都冇用收斂手下的力氣,彷彿都在趁著這個機會瘋狂地發泄彼此心中的怒氣和無解的情緒。
都是武將,也都冇有留餘地,幾乎是在瞬間,兩個人的臉上都掛了彩。
法術紛飛,煞氣四溢。
東華宮的仙娥們都被嚇得呆住了,有人反應來後想去阻擋,卻隻是一靠近,便被銳不可當的靈力劃傷,眾人便瞬間不知該如何下手。
就在一片混亂時,一道帶著滔天怒氣的威嚴聲音從門外傳來。
“夜清!
你還要丟臉到什麼時候!”
扭打成一團的兩個人這才停了手。
二人順著聲音看過去,發現來的不是彆人,竟然是夜清的親身父親,上一屆天帝,清宣!
清宣上神鐵青著臉,望著跪在地上的兩個人,滿臉怒氣。
此時,鶴霄和夜清的臉上都是青青紅紅的傷口,甚至鶴霄的嘴角還流著血。
這副狼狽的模樣,讓清宣上神一時之間控製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