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豆般大的雨砸落下來，濺起了朵朵水花。

花兒為此彎了腰，葉子也垂著頭，枝條兒也跟著無精打采的。

“老爺！”

一個身穿華服的貴婦人雙手拿著一件外衣輕輕披在臨窗站立的中年男人身上，溫柔細語道：“小心著了涼！”

中年男人攏了攏外衣，語氣中略有愁緒，“多謝夫人關心！”

婦人抬眼看了一下外麵的雨，不解道：“老爺為何事發愁？”

“為這雨愁啊！”

“前幾日族老不是過來告知了近幾日有雨，以死相逼老爺釋出政令提前收割糧食，如今真的下雨了，百姓的糧食此前及時收割，冇遭了殃，此乃幸事。

老爺又為何發愁？”

婦人斟了杯熱茶遞給男人。

男人雙手接過，小酌一口，歎了口氣,“族老此前告知有雨之事，隻說什麼老神仙托夢告知，無憑無據，如何讓人信服！

我原本不信，覺得荒繆至極。

族老雖於我有再造之恩，但我身為百姓父母官，事關國計民生，豈能族老三言兩語就聽之任之！”

“也虧得族老都是倔脾氣的，一次上門無果還堅持每天來說服於我，甚至以死相逼，以王家全族項上人頭相逼！”

男人輕哼一聲，雙目含淚，“無法，我也隻能捨命陪族老瘋一次。

想著事後如若無雨，我便與夫人和離，自與聖上請罪。”

“老爺，”婦人哽咽喚道，“我們即是夫妻同體，豈能有大難臨頭各自飛之舉？”

“本是我誤了你，讓你再陪我受苦受累，我心有不忍。”

男人握著婦人的手，“我幼年喪父，虧的族人相助，纔有今日。

若不是族中有規矩，族人們需儘力相助同族孤兒寡母，若有嘲笑奚落者逐出族逐出村。

不然像我娘倆這樣的孤兒寡母，怕是連活著都是奢望。”

“也多虧了有王家族規，”婦人輕笑,“我纔不用跟我其他女人分享丈夫，真不知，祖上是如何有如此開明之舉。”

男人莞爾一笑，“家不安，國何來的安？

家宅不寧，男子在外開疆擴土又有何用？”

“族規雖嚴，動不動就是逐出族逐出村，但是都是為了保障族人生活有所依。

族中開枝散葉以來，能人異士不少，隻要不犯大過錯，族老們都是睜一眼閉一眼，也不會因誰富貴了就上門打秋風。”

男人為此感到驕傲。

婦人點點頭，讚同道：“王家族老寧願自己生活苦巴巴，也冇人在我麵前哭訴要這要那的。

不像我孃家那些貪心玩意，巴不得骨頭都吞了。”

“這也是我一首以來敬著族老們的原因。”

男子拍了拍婦人的手背，“族老們有大義，問題是現在這雨，即是及時雨也是催命符啊！”

“為何？”

“我假以朝廷欽天監之名而佈政令，此時雖搶下了不少糧食，若是朝廷得知此事，追究下來，怕是冇啥好果子吃。

所以我在愁如何向聖上解釋，總不能把族老那套老神仙托夢說辭告知聖上吧！

要是聖上讓我尋仙，我該如何是好？”

婦人聽完也愁眉不展。

“老爺，族老可有說老神仙托夢於誰？”

“一個六歲的女娃娃。”

“呀，六歲的女娃娃！！”

婦人不可置信，“族老怎得信那幼童之言？

就不怕是……”男人苦笑，“就是因為怕幼童戲言，我才拒絕族老的。

哪知，那娃娃是二族老家的寶貝疙瘩，我言語上說了那娃娃幾句，二族老氣的吹鬍子瞪眼睛的，後麵我倆吵起來不知道怎麼回事二族老還來個以死相逼。

族長事後才告訴我，村裡因娃娃的透露在山裡得了一批糧食，而娃娃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那地方都冇去過，如何得知？

唯有老神仙托夢可信。

族長後又給我倆張圖紙，乃是百姓福寶，讓我造之方便百姓，又告知此乃老神仙可憐農人不易而發的善舉。”

男人攤開雙手，“一件兩件，讓族長族老們信服了老神仙托夢之事，我看過圖紙，也和師爺商討過此事，都不得不信此事的荒繆啊！

不然如何解釋六歲娃娃給出這樣神奇的東西？”

“如今真的下起了暴雨，老神仙托夢之事更是板上釘釘的真切。”

婦人提議道，“既然如此，老爺為何不真誠相告於聖上，我們手裡既有老神仙給的圖紙，獻給聖上，加上此次暴雨的預警，族老們的大義一併告知聖上，由聖上定奪，此事我們功大於過。

聖上體恤百姓困苦，既然肯三年免賦稅，那麼這次北關邊城搶收糧食之事聖上怪罪的可能性不大。”

男人沉思，緩緩道：“夫人分析不錯，聖上仁義，此事我們功大於過，降罪可能性極低。

隻是老神仙托夢給娃娃，聖上要是想見娃娃……”婦人白了一眼男人，“聖上日理萬機，哪有空閒管這麼多事，老爺到時摺子上說老神仙之所以托夢給娃娃，隻因娃娃人小心思純正。

老神仙又怕我們這些大人不信娃娃所言，顯靈告知山裡物資之事，又給圖紙之事，讓我們不得不信托夢的真切。

當再告知我們暴雨提醒我們搶收糧草，不就更順理成章了。

隻要我們不把老神仙每次都托夢給相同一個娃娃告知聖上，聖上或許就冇那個心思想見老神仙，也冇那個心思套近乎老神仙。”

“妙！

妙！

哈哈哈！”

男人豁然開朗，開懷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