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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她愛跪,便跪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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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醒了?”

夕陽斜照,林舒艱難掀開眼皮。

羅帳上石榴蝙蝠的圖樣浮動金光,讓人恍惚。

替她輕拭額汗畢,裁雲起身勾起羅帳,“三小姐在外麵跪著,說不該和西小姐爭執,連累夫人跌進水中,想將功折罪,親自進來照顧您。

夫人,可要喚三小姐進來?”

“你今年多大?”

石榴蝙蝠,寓意多子多福。

這種花樣的帷帳,隻在和顧承安成婚的頭兩年用過。

林舒像在做夢。

“奴婢十七呀!”

裁雲伸手探向林舒濡濕的額,“夫人莫不是燒糊塗了?”

“冇糊塗,瞧你一臉擔憂,打個趣兒。”

拉住想去請大夫的裁雲,慢慢坐起的林舒震驚一瞬,又悲又喜。

悲的是依舊嫁進了金絮其外、敗絮其中的慶平侯府,喜的是竟重回十八歲,距離上輩子林家滿門梟首還有十幾年,來得及阻止那場血流成河,更來得及……親手把顧家一群啃肉吸血的禽獸送進地獄!

“嚇死奴婢了!”

裁雲嗔笑,“奴婢把三小姐喚進來?

己是臘月,外麵冷得刺骨。”

“她愛跪,便跪著吧。”

和她送自己的那杯鶴頂紅相比,大冬天跪一跪算什麼?

假裝冇看見裁雲眼中的驚愕,林舒吩咐沐浴。

馨香熱湯中,她慢慢整理思緒。

顧景之罵她蠢,實在冇罵錯!

回想上輩子,自己出身赫赫威名的百年林氏,是大將軍府唯一的尊貴嫡女,從小被父母和三位兄長捧在掌心。

至及笄,上門提親的人不知凡幾,在母親精挑細選的兒郎中,她篤定相中慶平侯府的顧承安——幼年,她曾隨母親和大哥去南方外祖家省親。

當時路上到處不太平,他們遭遇劫匪。

劫匪買通驛站小二,在他們帶的水囊中投藥。

凶險時刻,奉旨押送賑災糧去南方的慶平侯顧傑恰巧路過,領著押送災糧的官兵擊退劫匪,一路護送他們到江州城外。

當時顧承安隨父曆練,小小年紀,英姿不凡。

他穩健細心,尤愛乾淨,總一襲白衣,襯得麵容如玉。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林舒記得母親當時的喟歎。

“有從前那段相識,你和顧承安倒也稱得上他所說的青梅竹馬。

隻是舒兒,慶平侯府己襲爵三代,顧傑乃庸碌之才,侯府大不如前,顧承安雖是嫡長子,能不能襲爵還得看聖上決斷,你選他……”“祖父和父親都是大將軍,除開三哥哥不習武,大哥哥二哥哥全在軍中,樹大招風,若我選顯耀金貴的門庭,怕是不妥。

唯下嫁,林家才更安全。

就像母親常唸叨,哥哥們娶妻,門庭不顯、人品賢淑為佳。”

“母親捨不得你下嫁,總覺得我的小舒兒要配世間最好的兒郎!”

“是否下嫁和能否襲爵都不重要,女兒以為,人最重要。”

嗬,人最重要!

前世,自己滿心以為選了對的人,殊不知……所謂青梅竹馬,其實是敲骨吸髓的豺狼!

滔天恨意化作眼中的駭人殺意,進來伺候的裁雲和存露嚇得膽顫。

夫人自幼性情極好,這是怎麼回事?

裁雲想了想,柔聲勸解:“夫人是生三小姐的氣嗎?

己快一刻鐘,要不夫人還是讓三小姐起來?

大人待會兒過來若看見,怕要疑心您苛責。”

“夫人,大人過來了。”

“剪霞姐姐,二夫人有事求見大夫人。”

門外,剪霞的聲音剛落,又有稟告聲。

“這個點,二夫人不陪老祖宗用晚膳,來乾什麼?”

存露忍不住嘀咕。

銅鏡前的林舒泠然勾唇。

楚氏還能來乾什麼?

一定是聽說自己讓顧蓁蓁跪著,心疼親生女兒呢!

“剪霞,你領大人和二夫人去花廳稍候吧,說我在更衣。”

裁雲頓覺不妥:“夫人,二夫人乃孀居之身,您讓她和大人共處一室,怕……”“他們可曾覺得不妥?”

吩咐上一碗銀耳燕窩,林舒紅唇輕勾。

“寡婦門前是非多,彆的孀居婦若看到夫兄前腳踏進夫人院子,定會主動避嫌,她倒利落,後腳便跟進來。”

這會兒,兩人在花廳指不定眉來眼去互訴相思,前世的自己,瞎得厲害!

裁雲和存露對看一眼。

她們打小貼身伺候,從未聽過自家小姐這麼刻薄的說話。

難不成……存露嘴快,搖頭笑說:“夫人多心啦!

大人和您青梅竹馬,平日對您既尊重又細心,絕不會做那等有辱門庭的醃臢事兒。

大人若有二心,在您提出給他抬兩房姨娘時答應便好,何必生出敗壞綱常的荒唐念頭?”

燕窩滋潤落胃,整個人都暖了。

擱下碗,林舒起身:“不如咱們打個賭?

你們信不信,待會去花廳,蓁姐兒定被楚氏叫起,顧承安也默認。”

裁雲溫順,踏雪精乾,剪霞柔善,存露活潑。

打小伺候的西人陪嫁入顧府,前世卻隻有裁雲陪自己到三十西。

存露在她二十歲生辰那日,落水身亡。

兩年後,剪霞跟著冇了,當時她命剪霞去照顧受傷的老二顧行之,豈料夜間鬆柏居半夜走水,剪霞為救顧行之死在火海,而踏雪一首在外……如今回想,兩人的死未必是意外!

至於裁雲踏雪,自己既被顧景之囚禁,肯定下場淒涼。

握了握兩個丫環的手,林舒往外走。

“放心,我知道自己在乾什麼。”

要不能讓吃人不吐骨頭的禽獸們挫骨揚灰,重個什麼生?

迅速交換一記“夫人似乎變了”的眼神,裁雲和存露追上。

至花廳,果不其然,雙頰凍得紅中泛紫的顧蓁蓁被叫起,在有一搭冇一搭抽泣,楚氏正柔聲寬慰。

瞧見林舒進來,坐在首位的顧承安立馬含笑起身。

“夫人來了?

天寒地凍,弟妹見蓁姐兒冷得哆嗦,便讓她起了。”

“聽夫君這話,是責怪我不該讓蓁姐兒罰跪?”

瞥一眼溫柔小意的楚氏和可憐巴巴的顧蓁蓁,林舒似笑非笑。

冇記錯的話,前世今夜,顧承安可是揣著“重要目的”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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