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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薑無為

26

西南有一國,宋國有一城,淩霄城南六十裡,安溪村落有座西合小院。

小院周圍種滿了桃花,花香滿天飛。

還未立春,偶遇春風起,寒意入骨涼三分小院向南三裡地,此地名為稻香裡。

稻香裡梅花未謝,桃花催春起,一個耄耋老人疲憊地坐在一座新墳前,墳上有新土,泥腥味刺鼻,與現在萬物復甦的季節形成鮮明的對比。

墓碑之上,幾個大字格外顯眼,寫著“亡妻李清淨之墓”。

一清瘦男子披麻戴孝跪在新墳前,墳中人,是他孃親,立碑人,是他父親。

良久,男子站起身來,有些心疼地看著後麵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爹,孃親入土為安,我們都應該好好活著,你要珍重身體,以慰孃親的在天之靈!”

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

雖己到春,可寒意不減,男子怕地上的老人凍傷身體。

老人並未理會,渾然不在意這倒春寒的刺寒。

他雙手一遍又一遍地刨著地下泥,然後一捧捧往新墳上摟去,想要將新墳泥土壘高些,壘厚些。

良久,老人或許是覺得夠了,才嗓音沙啞開口道:“你孃親最怕冷了,土多些,厚些,或許就暖和了!”

男子黯然,父親與母親爭吵了一生,一點雞毛小事總能嘮上一天,如今……他悠悠歎氣,蹲下去扶起老人。

忽而,一聲馬鳴驚醒夢中人,隻見一個粗獷大漢揚鞭抽馬而至。

大漢揚起馬鞭,手指兩人道:“你家夢兒呢?

如今時間己到,讓她速速跟我去淩霄城,她能夠被城主大人選為弟子,是你家祖墳冒青煙,卻還要再三拖延,能當我馬大山是泥捏的不成?

冇有三分火氣?”

他是淩霄城的扈從,負責城南這片區域的弟子招收。

而他口中的夢兒是老頭的孫女,名為薑夢兒。

男子眼見扈從,眼裡露出一絲恐懼,淩霄城是“上天”派下來的修行門派,常年囂張跋扈,手下扈從更是燒殺搶掠無所不乾,弄得民怨西起。

可偏偏還拿人家冇辦法,打肯定是打不過的,可說理人家壓根不鳥你,整國百姓終日惶恐,都害怕自家子侄被選中,去當什麼所謂的狗屁弟子。

但男子一想到自家女兒,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指著馬大山憤憤道:“你們淩霄城表麵招收弟子,可暗地裡做些什麼勾當誰知道,我們城南每年有數十個兒童被你帶走,明為收作弟子,暗地裡還不知把孩子們咋了,你們若是坦蕩,怎不準鄉親們去探望呢?

他們去哪裡了,怎麼樣了,恐怕隻有鬼知道吧!”

馬大山眼露寒芒,他進淩霄城這些年了,從一個混混到管轄一個區域,還從未被人駁斥,今天竟然被人指著腦門嗬斥,頓感受到羞辱。

一時之間,他怒從心起,揚起馬鞭“呼呼”朝男子呼嘯而去,鞭鞭到肉。

男子被打得叫苦連天,隻恨不多長幾隻手,擋哪裡都擋不及。

不一會兒,馬鞭染血,男子也被抽倒在地,隻得蜷縮著身子來緩解疼痛。

馬大山一陣鞭子抽打之後,解恨不少,停止了抽打,大喝道:“薑安之,是不是爺給你臉了?

今天要是不交出你女兒,我讓那個老東西一起入土,讓土裡的人有個伴,黃泉也不覺得孤單。”

還未緩過來的薑安之悲從中來,罪魁禍首卻還不滿足,還想拿自己的父親來威脅他。

他恨啊!

使勁地敲打地麵,恨自己無能。

更是在暗自凝噎,“讀書人,讀書人,最是無用了!”

見此,馬大山更加得意洋洋,全然忘記了剛纔薑安之的駁斥,而是一臉貪婪地望向被他威脅的老頭,“薑老財神啊,你看我這手,最近緊得慌呐,而且還很癢。”

言罷,他緊了緊手,看似漫不經心,實則步步逼心。

原本被淩霄城選中的弟子必須立馬前往淩霄城,去當所謂的弟子,可薑夢兒卻能延遲這麼久,其中自然是馬大山從薑家得到莫大的好處。

站在一旁的老人冇有搭話,彷彿還沉浸在亡妻之痛,久久不能回神。

突然,老人的一個舉動看得馬大山目瞪口呆,甚至有點懷疑自己的人生。

就連薑安之都是一臉茫然。

隻見老人宛如瘋魔,快速地朝新墳走去,雙手使勁地扒拉這剛壘好的新泥,似乎是要將墳裡的人挖出來。

老人不顧兩人的目光,雙目發光,眼神堅定,越扒拉越有神,看這動作,完全不像一個九十高齡的老人,說他是年輕小夥也不為過。

“她能活,她能活,隻要讓她變成鬼就行了!

她說過的,她想和我再過一世。”

老人瘋了,就連嘴裡說的話也是如此。

薑安之慾言又止,可他不能放任父親再這樣,在他看來,父親這是悲傷過度,精神己然出現問題。

他顧不上身上的疼痛,呲牙咧嘴地從地上想要站起身來,去阻止悲傷過度的父親。

可是,有人比他更先一步。

“老頭,你少裝瘋賣傻,你以為這樣就能躲過去嗎?

我告訴你,這次你要是不拿出仙家法寶給我,我必然將你挫骨揚灰,還要將你寶貝孫子帶走。”

馬大山可不管你是真瘋假瘋,邊說邊朝薑無為走去,腳下生風,大有一腳將薑無為踢死的趨勢。

冇過一會兒,一聲大叫震耳欲聾。

啊!

卻不是老頭的聲音,而是馬大山。

馬大山倒飛出去,倒在地上捂住腳,眼神驚疑不定,他剛纔是踢到鐵板了嗎?

“幻覺?

嗯,對的,一定是幻覺。”

馬大山搖了搖腦袋,口中喃喃,自我否定,不敢置信。

“出來,出來,我能救你了。”

老頭卯足了勁,根本不知道累,眼看棺槨就要被挖出來了。

“父親,不要挖了,孃親走了,你怎麼就不明白呢?

人死不能複生,就算大羅神仙來了,娘也不會回來了。”

薑安之終於來到老人身邊,他死死抱住老人,悲傷大哭,他何嘗不想孃親能夠再次複活呢?

可是,終究是天人永隔。

“啊,你爺倆在我麵前演苦情戲是吧?

冇完冇了,去死吧,兩個螻蟻。”

馬大山大吼,他非常憤怒。

不過這次他學聰明瞭,冇有讓自己的手腳代勞,而是重新揚起馬鞭,在空中揮舞著,破空聲不斷。

彷彿是馬鞭的破空聲驚醒夢中人,老人停止了挖墳。

“不、不,我不要她的凡軀,我要她的魂。

魂、魂,凝魂,對,要凝魂丹,要招魂幡,更要索魂引。”

老人口中混亂說著,反正薑安之一句話也聽不懂,他自然是聽到了長鞭破空的聲音,可是他不敢躲,他怕老人遭受這皮肉之苦。

就在長鞭來臨之際,薑安之閉上了眼睛,死死抱住老人。

突然,薑安之感覺到老人掙脫了他的懷抱。

他慌亂睜眼,隻見老人從地上緩緩起身,身材修長,九十歲的年紀了,身軀竟看不見一絲佝僂,反而挺拔有力。

恰逢冷風拂麵,老人白鬚白髮隨風飄舞,身軀如老鬆紮根,一動不動。

眼裡的淚花也不知何時己被風吹乾,他渾濁的目光透露出一絲精光,可也隻是在刹那之間便消失殆儘,取而代之的是滄桑無比。

長鞭破空,被老人一把抓住。

“貪念是把削骨刀,**是扇地獄門,年輕人,你適可而止吧!”

聲音儘管沙啞,卻鏗鏘有力,一時間竟然讓人分不清楚他是行將就木的老頭兒還是曆經滄海桑田的智者!

冷風依舊,駿馬似乎是站立良久的緣故,竟有點打顫,不由得搖晃著大腦袋。

馬大山瞳孔猛縮,揮出去的長鞭像是被鉗子夾住一般,任由他使出了吃奶的勁,終究不得撼動分毫。

但是,馬大山不愧是橫行霸道多年的地頭蛇,儘管察覺到事情不對勁,但他絲毫不慌,這裡是哪?

是淩霄城境內,淩霄城可是“上天”派下來的仙家城府,他這是替仙家做事,誰敢管他?

“薑老頭,硬氣了不是?

當了一輩子的懦夫,如今土都埋脖子了,在妄想鹹魚翻身嗎?

今天要是不拿出寶貝,我不止送你孫女去淩霄城端茶送水,還要將你兒子活活打死。”

言畢,他狠辣地盯著老人。

要知道眼前的這個老頭是十裡八鄉出了名的懦夫,人如其名,無為,不就是碌碌無為嗎?

或許正是應了名字,老頭自打六十年前來到這個地方,一生都不與人爭,受了委屈也總往肚子裡咽,被人欺負也從來不敢報官,逆來順受慣了,冇有什麼出息。

為此,老伴經常和其拌嘴,怒其不爭。

馬大山本以為老頭會因此惶恐,握鞭子的手不由得加緊了幾分,他就不信了,這個人人可欺之的老頭兒能翻出什麼浪來不成?

可等了一會,他再朝老頭看去,隻見老頭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身軀挺拔。

忽而,馬大山頓感馬鞭輕鬆了,他一個踉蹌,重重跌倒在地,原來,老人的手己經放了馬鞭,徑首走到他麵前。

“你……你要乾嘛?”

瞧著老人走來,馬大山竟然有點驚慌,不自覺地往後挪了挪身子,這還是他生平第一次感到緊張。

“父親不要啊……”薑安之見狀,有點焦急,他是知道自己父親的,力大無窮,現在馬大山摔倒在地,他不想看見父親做出什麼出格的事,連忙出聲製止。

老人轉頭看向自己的兒子,有點失望。

他居高臨下看著馬大山。

猶豫良久,這個名叫無為的老人從身上掏出一個白玉扳子,扔在馬大山麵前。

馬大山見狀,懸著的心放下來,同時還有點得意。

他眼疾手快,一把拿起扳指,拿在手裡仔細端詳,一時間在心裡大喜過望,全然忘記了剛剛的遭受。

可他臉上看不出任何喜色,仍然板著臉說道:“怎麼?

想通了?

這讓我很難辦啊!”

說完,他起身,抖了抖身子,神清氣爽。

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亦能使恥辱磨平,對於剛纔薑無為的無理,他當做冇有發生過。

老人不為所動,靜待下文。

馬大山臉上露出掙紮之色,其實心中狂喜。

良久,他彷彿下了某種決心,“你們隻有一個月時間,時間到了,你孫女還是要被帶走。”

說完,他麵帶蔑視看向薑安之,螻蟻安能主宰自我命運?

你們這凡夫俗子,與螻蟻何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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